水木年華20年:青春會老,歲月如歌
2020年,“水木年華”組合推出了新歌《忘不了就別忘了》。在疫情仍在進行的當下,這首歌聽起來溫暖而治愈:“時間恩賜了一切,又要席卷一切。忘不了就別忘了,疼痛的遺憾的。太多的求而不得,用一生歌頌著。”
說起來,“水木年華”也成立了20年了。20年前,還是“校園民謠”正當?shù)赖臅r候,各個大學的草坪上,總有人抱著吉它吟唱“白衣飄飄的年代”,演唱者的身邊也總能迅速聚集起一個小小的圈子,贏得男生或者女生投來的愛慕眼光。
現(xiàn)在的大學校園里,能收獲的這樣多愛慕目光的男神,大概率是最早獲得風投的那個人。
回憶當年,我和校園民謠走得最近的時候,有兩次。一次是由于就讀院系的美女過多,常見兩位當紅歌手開著豪車到女生宿舍樓下等候兩位高年級師姐。屢遭拒絕之后,其中一位將目標轉(zhuǎn)向了隔壁中財,娶了一位相貌與師姐極為相似的女生。
第二次是當時各大唱片公司都在各高校網(wǎng)羅校園歌手,舉辦各種歌手比賽,我去參加過一次。一位樂界大佬聽了大概七八首愛情小調(diào)后忍無可忍,發(fā)言批評大家的創(chuàng)作思路都太狹窄:好像大學生活只有談戀愛這一件事,完全聽不到你們對社會上其它事情的態(tài)度。
我早已忘記了那位大佬是誰,但是這句話留給我很深的印象:原來即使是身處象牙塔中,創(chuàng)作也可以有大格局,不僅僅局限于小情小調(diào)。
另外一點啟發(fā)或者說觀點,倒不是來自于音樂界的從業(yè)人士,而是劇本創(chuàng)作課上老師的觀點。那時我們都是不到20歲的學生,生活經(jīng)驗有限,因此寫起劇本來,大多是以高中生活為藍本。劇本交上去以后,老師課堂點評時有點抓狂:看你們一個個人生都很順暢,原生家庭也都很幸福,怎么交上來的作業(yè)里那么多灰暗和迷茫的情緒。后來老師說,有時候,可能人成熟之后再回頭來寫青春,筆下的青春更美好。
現(xiàn)在的我,想起這句話,覺得很有道理。
帶著這三點來看這20年來的校園民謠吧。從1994年大地唱片公司推出《校園民謠1》開始,20年過去,作為90年代內(nèi)地流行樂壇最具風格的校園民謠,它像流水一樣覆過一代人的身體,留下不可抹去的烙印。
那個年代,以及那個年代才能寫出的歌詞,創(chuàng)作出的音樂,就像高曉松曾描述過的:“無法描繪出那個時代的確切模樣,只記得那些書包里的詩集,四周充滿才思和風情,驃悍和溫暖”。
其實,現(xiàn)在想起來,校園民謠能夠在那個年代獨樹一旗幟,在當年的甜膩流行樂和歐美金曲中殺出一番天地,尤其是在大學生等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群中獲得認可和追捧,靠的不是復(fù)雜的和弦,斑斕的情緒色彩,而是那種直指人心的純凈溫暖,智性和理想主義帶來的脫俗氣息。
然而,很快,中國進入了經(jīng)濟高速發(fā)展階段,隨著中國和世界進一步接軌,文化也日益多元多彩。體現(xiàn)在流行音樂這一塊,就是音樂形式的日益多樣,豐富,年輕人群對一手音樂信息接收和消化的程度更廣泛,更快,新陳代謝的速度也更快。城市以超英趕美的速度日新月異,日益高尚洋氣;早期的從業(yè)者們也在一波一波的浪潮中慢慢分化,嘗試和探索新的音樂方向,新的人生。
慢慢地,白衣落滿灰塵,簡單成了原始,溫暖成了落伍;純凈成為蒼白。
接下來,互聯(lián)網(wǎng)浪潮來臨,數(shù)碼技術(shù)對音樂產(chǎn)業(yè)的生產(chǎn)和流通方式都造成了極大沖擊。整個華語音樂產(chǎn)業(yè)都在思考和探索如何走下去時,校園民謠自然也無法一枝獨秀。
雖然是大勢不可檔,但是也不能不說,當年我上學時那位大佬指出過的問題,比如題材狹窄,表現(xiàn)形式單一,情感層次不豐富,缺乏有張力的敘事感等,在校園民謠的創(chuàng)作中一直都存在。
真的要一直到幾年前《我是歌手》大火,人們才重新認識到,一直被貼著“小清新”標簽的“校園民謠”,原來是這樣治愈靈動,“好聲音”并不必然要聲嘶力竭飆高音,秀感情。原來,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在那里,認真地唱歌,就可以很動人。
原來,經(jīng)歷了長長的時光隧道,智性和理想,不是褪色了,而是更珍貴,更稀有了。
再回到《忘不了就別忘了》這首歌。相比20年前,“水木年華”在民謠和流行之間,尺度拿捏準確。盧庚戌沙啞的聲音適合演繹閱歷,繆杰清透的高音適合抒發(fā)沉浮過后仍未磨滅的信念感和一息尚存的倔強,無論歌詞和聲音,都少了幾分當年的清淺明快,多了一層沉淀和堅韌。四六拍節(jié)奏、手風琴和弗拉門戈吉它都是當年校園民謠的標配,但是有了20年的歲月做酵,如今品起來,已經(jīng)是另外一種綿醇。
想一想,在這些年華語音樂普遍不景氣的大背景下,“水木年華”這個一直被劃為“小眾”的組合,無論是音樂之路還是個人生活之路,都不會太順暢。然而,他們依然堅守著自己的本心,依然堅持著不跟風,不流俗,向市場輸出優(yōu)質(zhì)的音樂作品,不懈地拓展著民謠音樂的高度和空間,這份純真,實為可貴。
時光向前,青春終會散場,人不可能永遠是少年。但是,就如歌中所唱,“讓永遠騰出一秒,我把青春存好”。再美的皮囊也會被歲月磨洗出毛邊,但是在內(nèi)心的某個角落里,我們永遠可以為“少年氣”留出一席之地。相比一闕闕單曲,更為浩大,也更具挑戰(zhàn)性的,永遠是人生這部交響樂。
鮑勃·迪倫70歲時在北京的工體開唱,他一開口,整個工體都變成了他家后院的車庫。他用自己人生完美地演繹了“革命人永遠是年輕”。20年不短,但也只是人生的一段旅程。理想不滅,旅途不停,我們有理由期待著“水木年華”的70周年。文/馬戎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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